凛冬时节寒意可恼

清晨的巷弄里几近空无一人

金万石爷爷正挨家挨户送牛奶

经过一处上坡时他的车压到了石子

旁边拾荒的宋氏被蹦起的小石块砸到

吃痛之余失足摔在了下坡路上

万石爷爷停下车粗声粗气地问宋氏

“刚刚不是我害你摔倒的吧？”

“你受伤没有？看什么，说话啊！”

宋氏只是轻声回“我没受伤，你走吧”

你真的没事吗？

别等等又来怪我

一明白了吗一嗯

你明白没有？

明白了！

再三确认她没事后万石爷爷转身要走

说起来这位宋氏也算是熟人了

他时常能在清早的街道碰见她

不过直到今天他们才第一次交谈

几天后的清晨冬雪纷扬而下

宋奶奶在同个下坡处犯了难

她一个人不太敢把车子拉下去

万石爷爷又在差不多时候经过

他问宋氏这么冷的天你出来干嘛？

捡的那些废品又值不了几个钱

家里难道没人给你养老吗？

万石爷爷的语气依旧不太近人情

奶奶吸懦着回答没有

万石爷爷听罢干脆帮她推车下去

两位老人小心翼翼地下到坡底

爷爷一边抱怨这破车怎么这么重

一边轻锤着老腰慢慢往回走

万石爷爷骑车走了宋氏站着看了许久

他原来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倔老头

奶奶的嘴角不觉间浮起一抹笑意

每天早上金万石总会准时穿过巷子

他那辆上了年纪的破车声音可真不小

只要他经过楼下宋氏一定会醒来

时间久了她已经把摩托当成闹钟了

同样闻声起床的还有另一户人家

——小镇停车场的管理员姜君奉爷爷

君奉爷爷的老伴得了老年痴呆症

每次上班前他都要仔细把门锁好

以防止老伴独自出门后找不到家

君奉每天辛苦上班回来便要照顾老伴

她的生活不能自理有时大小便都在身上

尽管看上去很无奈但他从未有过不悦

他像照顾孩子般给老婆做饭喂吃的

他还会把当天做了什么一一说给她听

等到老伴安然睡下外面已是漆黑深夜

几个小时后他又该起床上班了

天啊！我迟到了！

这天早上君奉爷爷不小心睡过头了

由于着急上班他忘记将大门锁上

等他处理完停车场积压的车辆

看到墙上的一串串钥匙才猛然想起来

宋氏卖废品的回收站也在停车场内

君奉赶紧拜托宋氏到自己家看一看

等宋氏赶到地方时只见他家大门敞开

院中哪里还见得到老伴的身影

有人吗？

什么？

大门是开着的？

老婆！

此时君奉的老伴正和万石爷爷坐在一起

说来也巧万石爷爷早上出来锻炼身体

结果发现了一个看上去痴痴呆呆的女人

她独自坐在秋千上蜡着身子瑟瑟发抖

万石爷爷把自己的外套和鞋子脱给她

虽然嘴里还是习惯性地不停抱怨

但他一直在想办法帮助这个疯女人

你真的记不起来你住哪吗？

一你从哪过来的一天啊

那儿

万石爷爷骑着车带疯女人找她的家

他们在巷子里兜转好多圈也没找到

倒是疯女人在车后座笑得很开心

她已经很久没这样自在过了

迎着冬日的暖阳拂着贴面的朔风

恍惚间她好像置身于樱花林下

她所依靠怀抱的正是亲爱的老伴

不过前面的万石可没这么享受了

这个疯女人压根不知道家在哪里

就这么瞎开下去也不是个办法

更要命的是她竟然说要拉便便

别，不行！坚持一下

我的天哪

已经出来一些了

坚持住，听到没？

屎屎！

此时君奉爷爷正满世界地焦急找人

老人跑得气喘吁吁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宋氏想到还是应该去报警

等她报完警出来意外看到万石爷爷

他正对着女厕方向不停叫嚷着什么

宋氏刚要走过去里面冲出一个女人

宋氏一看这不正是姜君奉的老伴吗

老婆！

你去哪了？

你到哪去了？

你没事吧？

你冷不冷？没事吧？

心急如焚的小半天总算是过去了

好在老伴并没有出什么事

君奉爷爷背着她一步步朝家里跤去

没走几步他转过身朝后面深深鞠躬

尽管那两位摆摆手说不用客气

过不一会他又再次转身衷心致谢

望着老两口离去的背影

宋氏面带笑意微微硬咽着说

“我也想这样老去”

我叫今万石

你叫什么

那天万石爷爷和宋氏才算正式相识

奇怪的是宋氏说她只有姓没有名字

宋氏出生时父亲恰好被征召入伍了

母亲想等父亲回来后再给她取名字

大伙平日里只喊她的姓

喊顺口了宋氏便成了她的名字

成年后她和村里小伙私奔到了首尔

原本以为奔向的是幸福和美好生活

没想到他们在首尔压根找不到工作

后来丈夫也变心了开始对她家暴折磨

再后来他们有了孩子男人说要出去赚钱

这一走竟再也没有回来

有一天孩子发烧了她抱着她四处求人

只是……

从那以后她好像再也没有快乐过

一个人孤零零地过着无望的日子

听着宋氏静静地讲述着她的过往

万石爷爷眉头难展心里不禁泛出悲凉

天空在无人言语的间隙飘起雪花

好似也在为这个可怜的女人而落泪

宋氏让姜君奉帮忙念一封信

因为她并不识字

信是金万石写给她的

“我们每天早上都经过同一条街”